全球碳市场快速扩张，地域行业迅速覆盖

碳金融近年来正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与潜力，逐渐成为全球应对气候变化行动的核心组成部分。相关研究显示，碳定价作为一种高效政策杠杆已由十年前仅覆盖全球7%排放量的边缘地位，跃升至今日影响约 24% 全球碳排放量的主流政策工具。2023年全球已有75项碳定价机制投入运作，收入突破历史记录达1040亿美元。

近期澳大利亚、墨西哥、巴西、印度、土耳其等关键区域经济体在碳排放交易机制上取得的实质性进展，显现碳交易与管控体系正跨越地域与人口边界，迈向普及与深度整合阶段。碳排放管理与碳金融也正从传统的高排放行业，如能源、金属制造、水泥生产等领域，加速扩展至航空、道路运输、航运及废弃物管理等行业。汽车产业作为运输的核心产业之一，正日益成为金融市场及各参与主体瞩目的焦点。

欧盟ETS2启动在即，成熟市场试验先行

建立于2005年的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 Emissions Trading System, EU ETS），作为发展最早、最为成熟的碳市场，现已囊括欧盟 27 国以及冰岛、列支敦士登和挪威，监管能源部门及制造业约10000个固定排放设施和欧盟境内航空排放，覆盖了欧盟约 40% 的排放，是目前全球规模最大、交易量占比最高的碳排放交易体系。

随着《欧洲绿色协议》的推进，欧盟在2023年提出建立第二套排放交易体系（ETS2），旨在覆盖包括建筑和道路运输在内的排放源。ETS2计划于2025年正式启动排放监测与报告，2026年设立社会气候基金，2027年全面实施配额管理制度，其中30%的配额将通过拍卖形式分配。

这一政策变革对汽车行业具有深远意义：它将直接增加传统化石燃料车辆的运营成本，迫使运输公司和汽车制造商寻求低排放解决方案，加速低碳技术与可持续供应链的资本注入，促进新能源汽车的快速发展。同时，汽车行业将迎来碳金融工具与机制的革新潮，为低碳技术的推进提供金融支撑，加速低碳技术的商业化进程与市场应用，推动汽车产业向低碳模式转型，并深度融入不断发展的碳交易机制中。

国际自愿减排市场迎接挑战，汽车行业有待充分发展

CDM高开低走，机制新旧更替

清洁发展机制（CDM），作为《京都议定书》框架下机制之一，是最早、应用最广泛的自愿减排机制。CDM早期备受国际资本市场青睐，核证减排量（CERs）的市场价格于2008年快速上涨到每单位25欧元，而注册项目数量于2012年（第一承诺期末）已超过7000个。

CDM在全球范围内促进了可再生能源项目的蓬勃发展（约占项目总数的85%），但在汽车行业的发展相对有限，其在方法学上的开发与项目实施规模均未达到同等水平。根据CDM项目注册数据，汽车行业的相关项目仅7个，其中71%项目、90%注册减排量都依据同一方法学开发（参见表1）。这表明CDM在汽车行业碳信用开发方面存在的特定局限性。

在CDM快速发展、新能源车市场快速扩张时，一系列国际不利因素共同作用：2009年哥本哈根峰会成果未达预期导致的市场信心缺失、2010年欧债危机引发的经济衰退及碳配额供过于求、2011加拿大退出《京都议定书》、2012年欧盟对CERs要求收严，这些因素共同导致碳减排需求的急剧萎缩，核证减排量价格也从2009年的20美元/吨剧降至2012年不足1美元的低谷。剧烈的市场变化使得项目开发动力大幅减弱，2012年之后全球新注册CDM项目不足800例，仅占历史开发项目总数量的9.5%。CDM汽车相关项目的注册与开发也在第一承诺期结束后陷入停滞。

随着《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的结束，以及《巴黎协定》第六条细则在COP26会议上的基本敲定， CDM正式迎来落幕。新的机制，基于国家的国际转让减缓成果（ITMO）和可持续发展机制（Sustainable Development Mechanism，SDM），预计将在2030年前基本建成。SDM不仅继承并发展了CDM的框架，还整合了联合履约机制（JI）的元素，为碳信用全球市场的构建提供了一个连贯且进化的平台。

自愿减排市场回归理性，需求驱动高质量发展

自愿减排市场（Voluntary Carbon Market, VCM）的概念兴起相较CDM稍晚。自愿减排市场并非由国际条约直接规定，而是随着气候变化意识的提升以及环境友好型商业实践的需求增长而发展，其市场规模在CDM停滞期间快速扩大，并于2021年达到注册量顶峰。然而，低质量碳信用的泛滥以及在《巴黎协定》机制中的定位不明确，导致自愿减排市场的注销价格大幅降低。2023年价格持续走低至平均5.8美元/tCO2eq，同比下降28%。价格的持续低迷降低了企业的开发意愿，据统计，2023年全球自愿减排市场的注册总量约3.08亿吨，同比下降12.7%，进一步映射出市场在调整期所面临的挑战与困难。

尽管自愿减排市场面临碳信用质量争议和价格下行压力，但市场需求展现出一定韧性。2023年，碳信用总注销量与前两年保持了相对稳定，这表明买家仍将碳信用视作企业气候战略实现的一部分。同时，相关研究显示，市场参与者更倾向于选择与实际排放年份相匹配碳信用，因为这类新项目与更严格的新方法学、更高的环境诚信度及更先进的减排技术应用相关性更高。买家对碳信用的持续需求及对高品质项目的偏好，将引导市场向着更加高质量、高透明度的方向演进。

同CDM一样，自愿减排市场中汽车行业的发展相对有限。相关报告统计，整体交通行业在2021和2022年碳信用市场中的份额仅占1%和0.7‰，2022年交通项目的碳信用发行量相比2021年大幅下滑了97%。然而，碳信用平均价格却在2022年实现了277%的显著增长，由每吨1.16美元攀升至4.37美元。这些变化揭示了市场对高质量汽车行业减排项目的强烈偏好，预示着市场对方法学及项目质量的要求将进一步提升。

汽车行业的自愿减排市场方法学发展呈现双轨特性。基于CDM的方法学，如AMS-III.C，仍在VCS等体系中发挥主导作用，占据了碳信用发行量的63%。同时，为满足市场对高质量碳信用的迫切需求，一系列更严格、更具创新性的新方法学正在加速开发中，目前VCS下至少有三项新方法学处于开发或审核流程中。

相较CDM的地域局限性，自愿减排市场项目开发展现出全球参与特性。以VCS为例，其汽车相关项目遍布全球。区域间项目因经济发展差异与碳减排策略不同而产生了显著的异质性。随着更多创新方法学的引入和市场的持续成熟，汽车行业在自愿减排市场中的参与度有望获得提升。这些进步不仅能拓宽碳信用项目的地理边界，还将促进不同地区间的合作与经验交流，共同推动全球碳减排事业的深化发展，实现更广泛、更均衡的环境效益。汽车行业的自愿减排市场也将有望跨越现有的地域与经济界限，迈向一个更为广阔和包容的未来。

结论

全球碳金融市场快速扩张发展，汽车行业正逐步融入其中。面对国际碳市场的变革，特别是EU ETS2的实施，以及自愿减排市场的质量驱动发展，汽车行业需加速低碳技术投资，创新金融工具，以应对碳排放管制带来的挑战，同时把握碳金融市场的机遇，推动整个行业的低碳转型与碳资产的充分开发。